連戰與李登輝決裂及逼宮的幕後

文／陳維新

　　位於台北市杭州南路巷子內的這棟公寓，就是去年總統大選後擁連人士策劃逼退李登輝的地點。

　國民黨主席連戰十月二日強硬回應李登輝的批評，徹底撕破李連關係的最後一道面紗，李連兩人會走到今天反目成仇的地步，導火線是去年總統大選前後兩次「逼宮」事件；其次才是連戰接任國民黨主席後，國民黨逐漸偏離本土化、轉向傾共路線，讓李登輝下定決心與連戰劃情界線。

徐託許水德勸李辭主席

　有關兩次「逼宮」事件，雖然在前不久坊間出版有關李登輝執政告白實錄，以及新台灣周刊六月初專訪李登輝中已多有描述，不過，比較少為外界所知的是去年初總統大選前的「逼宮」，總統府資政徐立德最早找的人，並非是海基會董事長辜振甫，而是考試院長許水德，遭許水德嚴詞拒絕後，才轉而求辜振甫代為出面勸李登輝提早辭去黨主席；至於大選後三月二十一日的第二次「逼宮」，據可靠消息來源透露，是由包括徐立德等少數幾位連戰親近幕僚，在大選投票結束後於徐立德杭州南路辦公室內會商出來的結論。

　前後兩次「逼宮」，雖然一開始都不是出自於連戰的授意，而是接受徐立德等親近幕僚的獻策，但兩次「逼宮」的影響，不但對連戰的敗選起了關鍵作用，李連關係也因此走入陌路。

　前年底總統大選白熱化後，李登輝就覺得連陣營的競選策略不對，怎麼會把主力放在拉回支持宋楚瑜的國民黨票源，而非開發本土票，雖然顧及連蕭競選總統所設定的競選策略，李登輝不便多所置喙，但最後他還是把黃昆輝調到黨中央接任秘書長，希望能發揮若干調整作用。不過，一直到選戰結束，黃昆輝始終無法介入連蕭競選總統的運作，這也埋下三一八投票日當晚，黃昆輝決定立即請辭的種子。

　連戰陣營的想法是如果李登輝在總統大選前提早將黨主席棒子交給連戰，除了有利於拉攏反李票源；也可以樹立連戰當家做主的印象，加上配合國民黨傳統組織票，連戰陣營深信一定可以篤定當選。這樣的競選主軸主要是建立在李登輝是連戰當選的負數邏輯上。因此，當徐立德提出此一想法，連戰也不置可否後，接下來的問題是找誰去向李登輝「逼宮」呢？

　據了解，徐立德想到的第一個人選正是許水德。原因無它，李登輝比較會聽進去許水德的話，最顯著的例子就是九八年台北市長選舉，在馬英九拒絕代表國民黨迎戰陳水扁，國民黨秘書長章孝嚴出線的機率愈來愈大之際，是許水德當面向李登輝婉轉分析章孝嚴提出的「帶職參選」要求不妥當，才讓李登輝打消準備答應章孝嚴的念頭。

辜振甫受託向李說項

　接著，當國民黨中央轉而找當時外交部長胡志強做為備胎人選，一時之間，眼看胡志強出馬已成定局，幸好台北市黨部帶著各種民調數據和基層反映，專程拜會許水德指出唯有馬英九才有機會打贏台北市長選舉，可是馬英九已經拒絕Ｎ次，胡志強也箭在弦上，只有靠許水德出面向李登輝說項，才有可能讓胡下馬上。
　臨危授命的許水德只好一早到總統府見李登輝，沒想到李登輝一聽很生氣的重重往桌子一拍說，是馬英九自己不要，讓陪同的台北市議長陳健治等人嚇了一跳，一下子沒有人敢多說什麼，還是許水德用以退為進，說什麼不要和晚輩計較之類的話，如果他出面還是勸不了馬英九，那時大家就都沒話可說了，才讓李登輝點頭再對馬英九勸進一次。

　雖然事後馬英九是在吳伯雄、陳健治等人陪同下召開記者會宣布參選，但整個「馬」死回生的幕後關鍵人物，其實應該是許水德。

　徐立德很清楚台北市長選舉一夕數變過程，及許水德在李登輝心中的分量，遂拜託許水德勸李登輝辭去黨主席。據了解，許水德很直接的說「這種事我不能做」，徐立德因而才找上辜振甫。據了解，辜振甫是以求見為名到總統府，婉轉向李登輝提出請辭黨主席建議，李登輝並沒有明白拒絕，反問辜振甫，他辭，真的會有助於連戰選情嗎？

逼宮隱含路線之爭

　李登輝的反問雖然讓連戰陣營打消念頭，一直到三一八投票日當天不再提任何有關「逼宮」的想法，但在李登輝向少數幾位幕僚透露「逼宮」一事後，負面效應卻開始發酵。據了解，一度引發包括張榮豐、蔡英文等幾位國安會諮詢委員醞釀「集體請辭」表明不支持連戰，最後在顧及李登輝一直要求他們挺連的態度下，只有陳必照一人辭去國安會諮詢委員，加入陳水扁的國政顧問團。

　但是，經此變故，「逼宮」的說法也逐漸向外傳出，消息傳得愈廣，對連戰的殺傷力也就相對的愈深。一般以為總統大選後期，中研院長李遠哲、奇美實業董事長許文龍公開挺扁是連戰敗選的關鍵因素，殊不知「逼宮」所隱涵的路線問題，也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力。

　相反的，從連戰陣營角度來看，他們也因此更加認定李登輝「棄連保扁」確有其事，一直到現在，若干當時連戰陣營的核心人士都還拿著三月中下旬的民調數據顯示連戰支持度領先扁宋兩人，連戰原本可以拿下四百多萬張票當選總統，卻因李登輝在最後關頭「棄連保扁」，連戰票源兩頭跑導致慘敗局面。

　一位核心人士信誓旦旦的表示，連戰和陳水扁的得票率及其差距，換算成他們最後所掌握的各項民調數據「一致符合」，更加證明「棄連保扁」鐵定錯不了。

　有關「棄連保扁」，雖然接近李登輝的人士，甚至包括支持陳水扁的彭明敏、許文龍在選後無論是直接或間接都證明並無其事，但連戰陣營始終認定「事實勝於雄辯」，這樣的心態，在三一八當晚發生群眾包圍國民黨中央，要求李登輝下台後，很快的讓連戰陣營的人重新想起「逼宮」舊議。

連戰敗選　信心受挫

　三一八投票結果揭曉，連戰信心遭受空前未有挫折，據當時一位親近連戰的人士透露，連戰心灰意冷有意退出政壇，因而辭去副主席表明不再過問黨務，推連戰為共主的徐立德等人相約在杭州南路辦公室會商。

　國民黨大都以「杭辦」來稱呼所謂杭州南路辦公室，嚴格說來並不是徐立德專屬的辦公室，它是在九九年下半年，為了全心輔佐連戰參選總統，由當時的總統府資政徐立德提出來的構想。

　由於連戰已專任副總統，為了避免外界批評連戰動用公家資源部署參選事宜，同時總統府門禁管制深嚴，進出開會不便，於是，便借用過去國民黨位在杭州南路一段六十號四樓公寓給連家班做為聯誼、開會等場所。

　過去這間公寓是國民黨提供給在一九九二年，國會全面改選後卸任下來資深民代的聯誼場所，但卻少有人利用，此次為連家班接手後，儼然成為連戰另一個選戰決策中心，重要性有時還超越黨中央，以及後來成立的連蕭競選總部，其中的核心人物即是徐立德，在總統大選期間，經常可以看到「黑頭車」出入「杭辦」，諸如蔡政文、蘇起、黃德福等連戰親近幕僚，「杭辦」一名也就不脛而走。

　即使現在連戰已經進駐黨中央全面接掌黨機器，但因徐立德並未在黨中央掛名職務，仍以「杭辦」為平時辦公場所之一，因此，黨內有人戲稱「杭辦」是「地下黨中央」。

連系人馬順勢要李下台

　有關該次「杭辦」會商的具體內容，到目前為止，外界所知有限，不過，據了解，參與去年三月十九日到二十日間在徐立德杭州南路辦公室會商的人士，至少有當時擔任連蕭競選總部總幹事胡志強、一位目前被國民黨提名為不分區立委的學者，以及出任某一媒體總主筆的前政務官等人。

　會議中討論多半集中在如何因應敗選後國民黨何去何從，儘管國民黨失去執政，但仍擁有相當龐大的黨產，大勢仍有可為，就缺一個領導人，放眼望去，李登輝既已「棄連」，不如順著中央黨部包圍事件之勢，李登輝早一日辭卸黨主席，連戰便能早一日重新鞏固領導中心，連系人馬也能各據山頭。

　依此邏輯推演，首要之務是李登輝提早下台，只是這次「逼宮」不再假手他人，而是建議連戰主動登門向李登輝表明立場，「逼宮」一事就此定案，也就是李登輝一再直接或間接親口表示，三月二十一日連戰主動求見表明應該早一點辭去黨主席，而且是「愈早愈好」。

　和第一次「逼宮」一樣，三月二十一日「逼宮」事件，所有連系人馬都全部否認，只是這次不同的是李登輝不只一次主動向非國民黨籍人士透露，顯然藉此有意要抖出連戰「逼宮」。

　據了解，三月下旬左右，李登輝便邀請過去集思會若干成員至官邸進餐，席間便主動說起三二一連戰「逼宮」，讓他感到很寒心，終於認清了連戰的真面目到此地步，李連關係實質上已經恩斷義絕，兩人攤牌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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